[山赤]夜未艾・夜未央 （下）

夜未艾·夜未央

夜如何其？夜未央，庭燎之光。君子至止，鸾声将将。
夜如何其？夜未艾，庭燎晣々。君子至止，鸾声哕哕。
夜如何其？夜乡晨，庭燎有辉。君子至止，言观其旂。
——诗经·小雅《庭燎》


下


　　见到仁的那一刻，世界仿佛要静止下来。充斥着“过去啦！”、“快过去啊！”、“我们支持你！”……的嬉笑叫嚣犹如狂风从耳边呼啸而过，但山下听不到。眼前的那个人，略带忧伤的眼神，沉默相望，移不开视线。
　　“嗯……我想有些人应该自动消失……走啦走啦！别看了别看了！”
　　一群人簇拥着离开，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仍然宁静对望的二人。仁的眼还是那么纯净，幽深如同一抹清冷的湖水，好想冲上去给他一点温暖。山下智久微微的握紧双拳，嘴唇微动，却始终没有声音。他早就做下的决定，日日夜夜将自己纠缠不清的话语，却在这深深地凝视中，一点一滴消磨殆尽。真正面对赤西仁时，他的抵抗力比想象中还弱，像是被下了蛊般失去了力量。
　　什么都不敢说，怕一开口眼前的一切就如梦醒消失不见；什么都说不出，千言万语道不清对眼前人的想念。也许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打破这个期待已久的画面，只能这样一动不动，呆呆的、痴痴的，两双眼里的东西慢慢的融合，是幻，是情，是忧，还是喜？

　　赤西仁慢慢的垂下眼，长长的睫毛浮在眼睑，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，仿佛小鸟最细的柔羽一般，让人有说不出的心疼。无法确定，一瞬间那双眼睛是不是闪过一抹忧伤。放眼望去，在那一端，依然静静地站着。只是沉默了，只是没有了夸张的伸开的双手，只是没有了灿烂的笑颜，只是那深邃的眼眸，只是那粗粗的浓眉。原来，再见的时候，还是没有语言。
“果然……还是没有话要说吗……”那为什么，为什么还要来，漂洋过海只为了来打乱好不容易趋于安静的生活，破坏我自以为早已麻木的心。我以为自己可以遗忘也快要遗忘，却又为什么要亲自来提醒……什么是爱情，谁懂？要怎么爱一个人，谁明白？到底眼前的人，知不知道？还是说曾经视为重过生命的我们的爱情，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。既然给了我现实，为什么还要有怜悯……
　　
　　时间在一片寂静中缓缓流逝，夜已深沉。
　　一样沉默，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，好象什么也没听见似地。直到许久之后，月亮自云后悄悄探出半张犹带几分朦胧，仍旧什么话也没说、一动也不动。赤西仁在沉默中慢慢的转身，离去吧，如同几个月前的那个转身般，还是可以勇敢一次，又伤了一次。涩涩的、酸酸的，眼中再也流不出什么来，尽头了吧，幻想有一次破灭，原来，不是为我而来……
　　“仁——”赤西转身还没跨出一步就被后面伸来的一双手紧紧的抱住。
　　“仁……仁……”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，绝不让他再次逃走。
　　赤西说不出话，该说什么呢？等你说话你又不说，我要走又不让我走，到底该怎么办呢？你要我怎么办？我拿你怎么办？
　　
　　“放开……你放开我！”仁挣扎了一下还是无法挣脱山下的束缚。总是这样，无法逃开一个叫山下智久的名字，已经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，整个身体，整颗心，只要遇到他，就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。赤西仁很沮丧，始终是如此失败啊，渐渐的丢掉了自己。
　　“不放！再也不要放开了！”山下几乎怒吼出声。“仁……我不求你原谅，但是……我爱你，我骗不了自己……我爱你，每天都在想你，想到快死掉了……不想死呢……呵呵……死了的话，你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，有多想见到你……”
　　“P……”
　　“仁，如果有一天我死于相思，你会不会可怜我，来看我一眼……”
　　仁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。如果P死了，我会不会难过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？明明没必要回答的问题，赤西仁却自然而然的开始思考起来。P不在了，仁还会在吗？
　　赤西仁停止挣扎，慢慢转过了身。
　　“P……唔……”还未出口的话已经被堵上。唇齿被撬开，赤西仁稍稍有些迟疑却也没有抵抗。唇有些冰冷，像是一同凉掉的心，需要一些温暖的滋润。鼻尖是对方的呼吸，温暖的舌尖细细爱抚着所能接触到的每一寸黏膜，放任甜蜜诱人的味道扩散开来。许久许久，山下智久才结束这个激烈的亲吻，注视着因激情而呼吸紊乱的赤西仁，才发现他的眼角噙满泪水。原本清亮的眼神现在已经变得迷离起来，仿佛清晨的湖面，深深的弥漫着湿润的雾气，把那双美眸渲染的更是情致楚楚。如此的仁，让山下智久觉得自己的全身发烫，热流在他的浑身上下肆虐着，猝不及防的剧烈的情感是如此汹涌的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。
　　“仁……对不起，但是，我控制不了自己……”
　　赤西仁仍然留着泪，他没有想过又会在P面前哭，只是不知不觉眼泪就往外淌，止都止不住。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，巨大的变化让人没有真实感，但就算也许只是在做梦，就算只是虚幻也好，让他这样被那个人抱著，躺在一起一个晚上，他也就够了。

　　就算触摸不到，也阻止不了思想；就算想要丢弃，对象也不会是你。
　　
　　寒风将窗帘扬起，赤西仁依然动也不动的静躺着。伸出手，轻轻碰触著漂亮的眉眼、高挺的鼻子、丰满的唇和熟悉的曲线……温度微凉，唯一不同的是，心已经不再发冷。
　　……

　　时间还在一分一秒的流逝，这世界上有两个人，生活的轨道已经改变。原本的偏离被扭转，之后的日子呢？剩下的叫希望。

　　幸福本不遥远，爱情是一朵等待中不曾凋零的玫瑰。得到它的王子，需要敢于去爱去相信的勇气。既然爱过，既然心还没有改变，那就给一个机会吧。去听，去理解，去相信，去疼爱……

　　他没有丢掉他，故事不会终止。
　　而夜，还在继续。



　　只要给一苗火光
　　眼前就变成港湾
　　谁藏匿欲言又止的渴望
　　夜的手指　轻轻一碰就渲染
　　我那沉默的心慌
　　曾有个人来解放
　　没料到爱过了一生不忘
　　后来感叹　交会的夜太匆忙
　　你还欠我一个深深的拥抱
　　解释的眼光
　　所以我不停回头盼望
　　当我一个人面对著夜晚
　　在每个思念的夜晚　
　　寂寞的哀伤　
　　我该如何将它藏匿 编成网　
　　夜从此又黑又漫长
　　　——《夜》




- 终 -